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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環之死(十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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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環之死(十二)

杜興業朝墻開了一槍。

子彈跳彈,擦過桌面,險些擊中路樊野。

李少東握杯的手抖了抖,差點沒拿住。

滿堂寂靜。

若是許蔚清醒著,她興許還能分析杜興業此時的一系列行為蘊含的意義。比如他生氣的原因定不是勸酒不喝那麽簡單,又或者他對墻開的一槍不僅僅是示威,在某種意義上也是“進一步”談談的意思。

但她此時迷糊著,槍響得劇烈,叫她“呀”一聲捂住耳朵,皺起眉頭。

好在酒品不錯,沒有嘟囔些火上澆油的話。

但場面依舊僵持著。

路樊野、張沅和李少東的嘗試都未撼動杜興業分毫。

滾燙的槍口重新抵在許蔚額間,她煩躁地擰了下頭,身後的梨花死死將她按住,動彈不得。

像極了行刑現場。

“姐姐,我怕。”

齊小沛怯生生地開口,往張沅身上靠。

待杜興業眼神轉過來,她眨著懵懂而天真的大眼睛,嗲聲嗲氣地說:“杜先生,是不是許蔚姐太多事了。”

“她總喜歡閑扯別人的事情,其實也沒什麽壞心思,就是好奇心太重,等她醒了我多說說她,一點都不乖,要走了還給別人家添麻煩!”

她還頗有些羞澀地看杜興業一眼:“杜先生寬宏大量,定不會與姐姐一般見識!”

齊小沛看著十五六歲的年紀,同十四夫人一般皮膚細嫩,一雙圓潤的荔枝眼如林間小鹿般濕漉漉地望來,配上含羞帶怯的語氣,猶如含苞帶露的稚嫩花蕾,誘人采摘。

尤其是誘杜興業這個色中惡魔。

他最愛的便是柔弱溫軟的菟絲花。

“可以不與姐姐一般見識嘛?”見杜興業不語,齊小沛急得要哭了,眼裏本就濕漉漉的,像是下一刻便要墜下瑩潤的淚珠。

杜興業僅看了她一眼,就收回視線。

若不是在齊小沛吱聲後,他便借著張沅再遞來的臺階放下了槍,還裝得挺像。

像正人君子。

“杜先生,實在抱歉,我給您賠罪。”李少東趕緊站起身來敬酒。

酒杯相碰,發出氣氛緩解的信號。

路樊野也站起來,不僅敬酒,還同杜興業握了手。

“叨擾了,待我回去,定向家父陳明奚地通好之意,望兩地早日聯結交好,共鑄美好將來。”

杜興業回握,笑道:“年輕人有豪情壯志,我杜某佩服!”

席上又是推杯換盞,你來我往,一片杯酒言歡的祥和之意。

若不是桌上還杵著一把膛中溫熱的槍,任誰也看不出方才發生了什麽。

彈殼早被梨花收拾走了。

酒足飯飽之後,玩家們都喝了不少,雖不至於像許蔚那樣神志模糊,但也搖搖晃晃,欲墜不墜。

謝絕了梨花的幫助,相互攙扶著到了西廂房。

蔣道士還躺在床上睡大覺,被開門的動靜驚醒,看著面前酒氣沖天的一群人詫異道:“怎的?你們掉酒池子裏去了?不想調查完早點回家?”

李少東沒好氣地瞪他一眼:“我們急著回家是我們的事,你又不急,你急個屁?”

蔣道士與他對嗆:“我就急!我也急著辦完這事馬上回去!”

“回你那養雞的菜地?不會餓瘦吧?”

“就回就回!你管我!”

與酒醉之人鬥起嘴,蔣道士也沒什麽理可言,悻悻地讓出床位,給打著酒嗝的許蔚躺下。

“我想,我想吐,嘔——”還沒走開,許蔚從床上一伸手,抓住他的袍子嘔了個天翻地覆。

“我的衣服!!”

剛安靜的西廂房又折騰起來。

折騰到最後,重新找了一間房不說,蔣道士不得已穿上了許蔚換下來的“媽媽”睡衣。

這是一件粉紅色、印著花朵和月亮小熊的哄睡牌毛絨睡衣,套在蔣道士大了兩個尺碼的肚子上,中間擠出來一層贅肉,小熊繃成了壯熊,褲腿也緊巴巴地扣在表面,將寬松的版型穿出了緊身的效果。

本來說是請小廝送一套他們的衣服先穿著,但蔣道士說什麽都不願意,絮叨了半天寧願穿女裝。

他本人倒是不介意,還一摸胡須,自然道:“這有什麽好尷尬的,不都是一樣的麽?”

其他人只能支開蔣道士,使勁渾身解數哄許蔚一個醉鬼把收在背包裏的睡衣放出來。

接下來的一下午算是完全荒廢——時間越長酒勁越上頭,玩家們從一開始還能站起來迷糊地嘮兩句,到最後均醉得開始說胡話了。

蔣道士嘴裏罵罵咧咧,穿著別扭的緊身衣照顧了他們一下午。

到傍晚,酒意才漸漸消散。

大家聚在一起吃飯,張沅給齊小沛夾了一筷子肉。

“小沛今天做的很棒,臨危不懼,救了所有人,非常機智。”

又話鋒一轉,嚴肅道:“但是下次不要用這種方法了。”

“你沒有覺醒成能力者或道具師,一點傍身的東西都沒有,年紀還這麽小,若杜興業趁我們不在真想對你做什麽,你知道是什麽後果嗎?”

齊小沛將肉扒到自己嘴裏,輕輕點頭:“知道。”

“姐姐,其實我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小,對不起,剛進副本的時候騙了你們,我已經上高中了。”

張沅皺眉:“高中也不行,那也是小孩子!哥哥姐姐們都在呢,總能想出辦法,哪能你去冒險?”

李少東在一旁唱紅臉:“小沛比我聰明多啦,知道減少自己的存在感,不過你長得太顯小了,說是讀初三我也信。”

“系統也真是的,看你年紀小就不發新手禮包麽?等到了中轉站我非得去投訴投訴,看看是故障還是故意,不給點東西傍身就讓進這麽難的副本,這跟蓄意謀殺沒什麽區別。”

“總之,下次不準這樣了!”張沅一揉孩子的頭,歉意道,“都怪姐姐一時沒想出辦法,讓你這樣保護自己。”

齊小沛搖搖頭,認真地說:“哥哥姐姐都很厲害,一直在保護我,不讓我做危險的事,但這不意味著我能一直心安理得地接受下去。”

“而且這樣對我以後進副本也不好,萬一下個副本沒遇到哥哥姐姐這樣的人,我不完蛋了?”

“就你想的多!”張沅嗔怪了一句,沒再繼續提,“沒事兒,下次副本我們可以一起組隊,好久沒遇到這麽契合的隊友了。”

她對著齊小沛說,眼睛卻將在場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:“很慶幸。”

路樊野微微頷首。

李少東興奮地搓著手:“可以,出本後再細談。”

許蔚——許蔚的酒勁仍未過,還有些將醒未醒,遲鈍地跟著點頭。

也不知道理解了其他人的意思沒。

“我說你們聊完沒,我餓了!”蔣道士在門外敲門,郁悶道,“有什麽是本英明神武的道長不能聽的?”

“差不多了,你再等會!”李少東朝門外嚷嚷,“好點站崗,別到時候有人到近前才發現。”

“知道了知道了!”

“你們還有什麽發現嗎?”張沅吃一口小青菜,問。

路樊野道:“杜興業手是熱的。”

雖然就連蔣道士也不確定成型中的厲鬼到底有沒有溫度,但玩家們還是把體溫作為了一種輔助判斷方式。

“應該不是他。”張沅嘆口氣,並不意外這樣的結果。

之前幾人曾以玩家的視角討論過杜興業成為厲鬼的可能性。

雖然以副本目前劇情走向來看他鬼氣濃厚,嫌疑不小,但若真是他,那這個副本就不該是D級本了——

蔣道士曾說,厲鬼也是有弱點的,它們生前最恐懼什麽,死後也會畏怕,這就是許多厲鬼也怕兇狠之人的原因。

一個做人時就神擋殺神的人物變成厲鬼,那該是如猛獸出欄,無所畏懼了。

初步排除了杜興業的嫌疑也意味著今日除被他威脅一通、明白了他對府中事的態度之外,一無所獲。

“只有兩天了,看來只能走到劇情結束,我只怕那個厲鬼成型太恐怖,頂不住,”李少東面露苦澀,“上一次副本就廢了我三個道具,這次不知道要多少個才能活下來。”

“姐姐。”

齊小沛將筷子放在碗上,似有話要說。

“怎麽了?”張沅柔聲問。

“我不確定……”齊小沛咬唇,有些糾結,“我好像看見杜興業脖子上有個紅紅的一塊,比蚊子咬的要大一些。”

“是不是吻痕啊?”

“你還知道這個?現在上高中的小孩都在看些什麽啊!”李少東震驚。

“你別打岔!”張沅瞪他一眼,“高中看言情的多著呢,好多脖子以下不能寫的內容。”

“小沛,你詳細說說,在脖子哪一處,是怎麽看見的。”

齊小沛想了一陣,肯定道:“在脖子左下,靠近衣領的地方,他今天向我低頭看的時候發現的,顏色不淺。”

“我記得被二夫人追著跑的那晚,他當時也低頭看了我一眼,沒有這個。”

那就是近兩天,甚至是昨晚或今日。

二夫人死後,杜興業只在第二日,也就是做法當晚去了十四夫人房中,後來還被梨花叫來處理鬼胎之事。

此後從未與其他夫人同過房,甚至今天都是直接從辦事處趕來席上。

若真是新增了吻痕,他定背地裏出去暗會了誰。

“這滿府裏都是他的女人,找誰都不用偷偷地去吧?不會是喜歡追求刺激——我真服了!”李少東一屁股坐回去,煩天煩地。

“不對……”張沅蹙眉,似有所思。

半晌,一拍他的腦袋,驚喜道,“你真是個小聰明蛋子!”

“我們好像一直忽略了一個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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